车之道  须求索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文怀沙

    中国是世界上最早发明和使用车的国家之一。《史记》载，大禹治水曾“陆行乘车”。夏代有个叫奚仲的人，他的职务是专门掌管车旅交通、车辆制造的“车正”。他在其封地薛（今山东滕县）为夏王制造车辆。殷墟的“车马坑”保存着我国考古发现的畜力车最早的实物标本。在甲骨文、青铜器铭文中，都为我们留有神态飞扬的“车”的象形字。

    有了“车”，就有了“道”。伴随着车的出现和发展，关于车的文化、规则和礼仪也应运而生。例如周代，马车就不仅是贵族出行游猎的代步工具，而且成为身份和地位的标志。据周代礼书记载，从周王到诸侯、卿大夫，依据其身份的不同而在车子的结构、驾马的数量、车马器的形制、以及车的装饰等方面都有严格的区别。

    拥有车辆多寡也是标志当时国家实力的象征，有所谓“千乘之国”、“万乘之君”之说。屈原在《楚辞·国殇》中就生动地描写了戈戟如林、车马交错的战争场面。

    掌握驾车技术是古代士人必备的技艺之一。孔子要求他的学生掌握“六艺”——即六种基本才能：礼、乐、射、御、书、数。驾驶技术“御”被列为第四项。当有小孩说孔子“博学而无所成名”时，孔子回答说：“我何执？执御乎？执射乎？我执御矣。”翻译成白话就是：“我有什么特别擅长的呢？擅长驾御？擅长射箭？我愿意自信地宣称：“我还是擅长驾御吧”。

    孔子还对他的学生阐述了驾车的礼仪：“升车，必正立，执妥。车中，不内顾，不疾言，不亲指。”就是说上车要先直立站好，然后拉着扶手用的索带上车。在车上，不回头看，不大声说话，不指指点点。

    当时人们总结出驾车的技术叫“五御”，即：鸣和鸾、逐水曲、过君表、舞交衢、逐禽左。“鸣和鸾”就是车上装饰的铃铛在车行时节奏要统一和谐；“逐水曲”指御者要能沿着曲折的水边驾车前进；“过君表”好像现在练习的“钻杆”技术；“舞交衢”指车在交叉道上，熟练驰驱；“逐禽左”就是驱车追赶禽兽，拦在车辆左侧，以便射猎。

    车不仅是交通工具，也是理想和抱负的载体。《离骚》是屈原的代表作，是他晚年遭受放逐时血和泪的结晶。这首最负盛名的抒情长诗，主要描写一个苦闷的灵魂的追求，彷徨，和幻灭的感觉，上天下地，骑龙使鸟，用丰富的想象和巧妙的比喻，抒写自己一腔怀乡爱国的情绪，满怀生离死别的痛苦；在以神话佚闻，夹杂叙述，组成了一首扣人心弦的乐章。

    在《离骚》中，屈原多次提到了车：“岂余身之惮殃兮，恐皇舆之败绩”，翻译过来是：“我岂是顾忌一己遭受到什么意外的灾？我怕的是祖国的车乘要被肢解”。

    于是屈原哀叹，“悔相道之不察兮，延佇乎吾将反；回朕车以复路兮，及行迷之未远。”“我悔恨压根儿走错了我的路，停顿了脚步，我将要回去。回转我车乘走向归途，趁错误的道路还没走得太远的时候”。

    屈原幻想驾起玉龙和凤凰之车，陡然间，飘忽地脱离了尘埃，随风上升。清晨从苍梧那地方出发，晚上就到了昆仑上的县圃。“驷玉虬以乘鷖兮，溘埃风余上征；朝发轫于苍梧兮，夕余至乎县圃。”

    屈原描写他驾的车：马如飞龙，瑶玉和象牙装饰着车乘：“为余驾飞龙兮，杂瑶象以为车”。

    屈原奔向理想天宇的车队浩浩荡荡：“屯余车其千乘兮，齐玉轪而并驰；驾八龙之蜿蜿兮，载云旗之委蛇；抑志而弭节兮，神高驰之邈邈。”——“我们的车队集中了一千多乘，玉制的车轮并驾齐驱。我驾上八头蜿蜒的高头龙马，插上如云的旗帜，随风招展。且按压住这一腔跳动的心，拉住辔头缓缓地行哟！我健旺的精神恍惚在另一个更高的世界里昂然前进”。

    路曼曼其修远兮，车之道，须求索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5.17.2012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于云何寂孤斋